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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前后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刘辩一只脚刚踏进庙门就看到了何苗的尸体。
他被挂在正对庙门的那棵老松树上,像是风铃一般,在寒风中前后摇摆着。
而且看他的肤色,好像死了还没有多久。
刘辩走到树下,仰头看着何苗,招手让英林将吴匡带了过来。
“为什么要杀了他呢?”刘辩的声音中好似没有丝毫的感情,却又带着威压千钧。
仗都已经打完了,吴匡好像也没有什么装的必要了。
他像是下蛋的老母鸡般咯咯冷笑着,嘴角挂着嘲讽,“陛下啊,您又何必多次一问呢?”
“何苗注定是要死的不是吗?就算卑职不杀,您也会杀他的!”
“可惜这个蠢货,竟然还痴心妄想的觉得陛下您会看到他的忠诚!”
刘辩仰头看着何苗的尸体。
他死的貌似挺安详的,也不知道吴匡是用什么方式杀的他。
“你是觉得你完全揣测了朕的心意?”刘辩问道。
吴匡大笑了起来,“陛下啊,明人就真没有必要说那些无所谓的暗话了,卑职根本不需要揣测您的心意,看看大将军与那十一位中常侍的下场,陛下您真的会给何苗一条活路吗?”
“何进活的好好的!”刘辩低头扫了一眼吴匡,“别用你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脏心思来揣测朕,好好回答朕的话,为什么要杀了他?”
在刘辩阴沉冰寒的目光逼视下,吴匡身上那张狂的气焰渐渐褪去,他垂头丧气的说道:“卑职劝他助刘范行事,然后转投益州牧,他不答应,卑职就只好送他上路了。”
这个答案倒是与刘辩猜测的一般无二,“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此地?”
“今日方至,落雪的时候,我们到的这里。”吴匡回道。
“既然何苗不答应,为何又会率军到了这里呢?”刘辩反问道。
吴匡仰着头,嘲弄的笑了一声说道:“他其实一直都是不答应的。几天前,他忽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忽然跟我说,他答应了。”
“他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假意答应,实则准备襄助陛下您,给自己弄点功劳。后来,我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就是如此。”
“陛下,您看到一位忠良因为您的猜疑,而落得如此下场,是否心里会不忍心呢?”
刘辩微微俯身,“就因为你这句话,你的九族没了!”
吴匡的表情顿时有些精彩。
从错愕到震惊,疯狂,他好像在一瞬间走了大半辈子的心路历程。
“来人,将他也挂到旁边,让他陪一陪朕的母舅!”刘辩冷声道。
都落到了这般下场,竟然还敢在他的面前猖狂。
皇帝的威严,于他而言,简直就好像狗屁似的。
两名宦者用绳索套住吴匡的脖子,然后将绳索的另一端穿过树干,再猛地一用力,吴匡就站在和何苗同等的高度。
何苗是随风在摆动,而他是因为难捱的疼痛在摆动。
“何苗带的兵马不只这么一点人,其他人不知踪迹,英林,派人问一下这些降卒,打探清楚。”刘辩吩咐道。
“唯!”
将这些事情交代下去后,刘辩带人进了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中,只剩下几个基座还矗立在原来的位置。
而上面的神像早已不知所踪。
刘辩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实在看不出来这庙里曾经供奉的是哪路神佛。
有张角、张鲁这样的枭雄,就连庙里的神佛都不安全了。
原本在庙里呆的好好的,指不定哪一天就会被请去看管义舍。
神像背后的篝火还燃烧着,上面架着的几只锦鸡被烤的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刘辩直接在原本的蒲团上坐了下来,伸手将上面的锦鸡拿下来一只,将半只分给荀攸,并说道:“都坐吧,暖暖身子。”
“还有,将这剩下的锦鸡拿出去给将士们炖汤。”
“唯!”
四千多人吃五六只鸡,每个人的嘴边都过不了一下。
也就只能喝点汤,尝个肉味了。
啃着鸡翅膀,刘辩忽然间注意到了地上的法器,他拿起其中的铜铃笑道,“原来他刚刚就是用这家当在念骂人经,终于得偿所愿,吴匡大概是兴起所至吧?”
“往常这个铜铃似乎多用于超度、驱邪,冥冥之中,皆有天定。”荀攸作揖笑道。
刘辩听明白了荀攸这话里的弯弯绕,不由莞尔。
文化人拍个马屁都这么的含蓄有深度。
他要是没读两天书,恐怕还理解不了。
英林带着一股寒风走了进来,“陛下,这山上有一伙山贼,据说贼首与吴匡有旧。”
“其他的兵马都被吴匡骗到山上去搬运粮草了,吴匡为方便行事,在山下仅留下了这么点人。”
刘辩嗯了一声,“坐下歇歇吧!”
“谢陛下赏赐!”英林颇为拘谨的在稍远一些的边上坐了下来。
“此时风雪正盛,此山又山势陡峭,骡马难行,何苗麾下羽林军是下不了山的。我看英将军今夜只需留一两百人戍守值夜便可,其余将士大可放放心心的去睡觉。”荀攸说道。
英林看向了刘辩。
刘辩说道:“听荀军师的。在京他是尚书仆射,出征他就是朕的军师祭酒。”
“陛下……”荀攸受宠若惊,一副自己出现了幻听的惊慌模样。
刘辩反而笑道:“你难道不一直就是朕的军师吗?”
荀攸:……
非要这么说的话,也像。
但他对皇帝如此信任他,还是感到格外的意外。
……
正如荀攸所说,在这个不知名寺庙里的一晚,十分平顺。
但在众人都酣然沉睡的时候,荀攸自己却蹑手蹑脚的穿行在将士之中,查看每位将士的状态,守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会跟这支军队牵扯上什么关系,他是朝中人,并非是军中人。
但皇帝的一番话,让他忽然间意识到,他好像早就跟这几支军队画上了不解之缘。
军师祭酒的担子,可比尚书仆射重多了。
军师由来已久,若皇帝只说他是军师,荀攸还真没什么压力。
可以说他是皇帝的军师,荀彧、陈琳等人也皆算得上是皇帝的军师。
其实说白了,叫侍中还是叫军师,对于皇帝而言,只是称呼上的区别。
但军师祭酒就不同了。
此乃军师之首。
这一份倚重,让荀攸兴奋,激动,又感到了空前未有的压力。
当第一缕朝阳划破天地,将温暖洒向人间。
在火堆旁打着盹的荀攸以手遮面,睁开了眼睛。
昨天风雪交加,天地失色,今天竟却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
荀攸走出了寺庙,仰头观察着背后的大山。
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那唯一的一条山道,也犹如羊肠一般,七绕八绕的盘旋上山。
昨天看不清楚,觉得难打。
今天看清楚了,反倒更加难打了。
荀攸很清楚,既然皇帝已经知道这上面有一伙山贼,那就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打是肯定要打的,但怎么打,却是个问题。
“军师昨夜未睡?”
英林伸展着腰肢,从庙里走了出来,和荀攸并排站在一起,仰头看向了山顶。
“英将军料事如神,竟连我昨夜未睡都猜到了。”荀攸笑说道。
英林打了个哈哈,“我看到了。”
他指了指山顶,又问道:“军师打算攻打这山?”
“不是我打算攻打,而是陛下肯定不会任由他们继续据山为贼的。”荀攸说道。
英林拿手比划了一番,说道:“昨天虽然风雪交加,但山贼恐怕居高临下看见我们了。若他们有所防备,攻打这座山,无异于送死。就这山道,也就勉勉强强能走一个人,必然是上去一个送一个。”
“强攻无益。”荀攸颔首说道,“不过昨天的风雪太急,十步之外我们都看不见路,他们居高临下也不可能看见我们。我们走过的足迹,也被风雪完全的掩埋,只要我们此刻不制造出太大的动静,他们就不会发现异常。”
英林猛地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对对对,我得进去嘱咐一下他们。别等会儿喧闹开了,可就完了。”
荀攸颔首。
他聚精会神的盯着那狭隘的山道,直到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像是蚂蚁搬家一般扛着布袋往山下而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忽然有了笑意。
刘辩睡醒的时候,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不是自己的,人有些飘忽,脑袋还格外的疼。
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怀疑为什么,肯定是昨夜受凉了。
还有庙里的石板地面太硌人了。
虽然他这大半年来一直在很勤快的锤炼自己,打熬身体。
但说白了,他这具身体终究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且在之前的十三年一直养尊处优。
命赵野烧了一些开水喝下去之后,那些飘飘忽忽的感觉才减轻了一些。
“陛下,昨日上山的人下来了!”荀攸进来后,在刘辩的身边跪坐说道。
“这股山贼既然朕遇见了,就断不能留,公达可有良策?”刘辩问道。
荀攸早就做好了全盘的打算,遂说道:“陛下,吴匡与贼首有旧,臣觉得吴匡昨日派人上山,应当不仅仅只是取粮,还有汇合兵马,共谋大事之意。”
“我军只需在此地守株待兔,应当就可以将他们围而歼之!”
刘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而言,这好像真的是一个几乎必然的选择。
兄弟干大事,没有不帮的道理。
除非,这个贼首与吴匡的关系只是君子之交。
他可以给吴匡供给一些粮草,送一些恩惠,但却不愿意趟这个浑水。
“若这股山贼并不愿与参与此事,吴匡是否就应当理清楚他与贼首的交情,送一些东西,反馈给贼首,再借机铲除掉这一股与他并不在一条心上的山贼?”刘辩问道。
荀攸目中带笑,盛赞道:“陛下高见!臣思来想去,若这股山贼只是愿意给吴匡送一些恩惠,而拒不参与此事,恐怕唯有此策了。”
“此山山势陡峭,仅有的一条山道又无比险要,若强攻,想要取胜,难如登天。”
“哪怕山贼仅有百人,也足以将我们四千大军拒于山下。”
刘辩颔首,“那就见机行事,先看看这是一股怎么个尿性的山贼!”
“唯!”
上山的何苗麾下背着粮食,毫无戒备的闯进了寺庙。
上千人乌泱泱的冲进来,就被一左一右挂在树上的何苗和吴匡的尸体吸引了。
“将军……怎么死了?”
“如果他们二人只是死了一个,俺还能理解,可为什么他们两个都死了?此地又无人。”
“很难说啊,兄弟们,家伙都拿起来!”
“若无外人,二位将军怎么会都被人杀了!”
……
就在这些将士闹哄哄议论的时候,敞开的庙门忽然间被关上了。
紧接着从屋脊上,破烂的窗户里站起来无数张弓引箭的将士。
同时,从寺庙的后面更是涌出来了大股甚至玄色甲胄,手持长枪的将士。
“陛下在此,所有人还不跪迎?”英林持刀从庙宇的正殿大步走了出来。
这些羽林军的将士,左顾右盼的犹豫了一番之后,接二连三的跪下了。
刘辩完全没有正形的坐在正殿的门槛上,对英林说道:“将统兵者带过来!”
“唯!”
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般,这些羽林军毫无还手之力的就被全部俘虏了。
不过半柱香左右的时间,英林带着两名扈从押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陛下,此人乃是何苗帐下校尉何安。”英林说道。
“何苗,何安,你是何苗什么人?”刘辩挑眉问道。
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怒目看着刘辩,桀骜回道,“他是我义父!我义父从未想过背叛陛下,陛下为何要杀他?”
“朕有十足的杀他的理由,但杀他的并非是朕。你这个当义子的,难道就不知道他是为何而死?”刘辩讥讽问道。
“臣昨日奉命上山取粮,怎么可能知道我义父因何而死?”何安怒声道,“陛下为何敢做不敢当,如此做派,如何配得上九五至尊之位?!”
“我义父麾下皆是忠心耿耿之辈,杀他者,不是陛下你又会是何人?”
刘辩吸了吸鼻子,“蠢笨如猪,自大,张狂!何苗认你当义子,果然是有原因的!”
“来人,送他上树陪着何苗。”
“朕乃君王,你以为朕担不起杀他之名吗?无知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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