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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江郡,舒县。
陆康现在很急。
他走府中来回的踱步,等待进一步的消息传来,心中隐隐觉得,不会有什么好消息。
郡丞许董提着衣摆,快步入府,嘴里呼喊着:“府君,府君!”
见郡丞来了,陆康连忙迎上,问道:“如何了?”
郡丞摇摇头,苦着一把脸,“下官未曾见到陈刺史,只怕……只怕他们是不会管我们了。”
郡丞说着说着,差点哭了出来,可见跑这一趟,也受了不少委屈,陈温拒绝相见,便是表明了立场,不会支援庐江。
甚至可能走向反面,做袁术的帮凶。
陆康叹了口气,仰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一股窒息之感涌上心头,差点令他昏厥。
“难道就没有人能救庐江吗?”陆康叹道。
“报——”
“禀府君,俞都尉来报,袁术大军已至博安。”
一名骑哨突然窜入郡府,报道。
“府君,袁术军已濒临六安,以六安兵力,必不能久守,府君,该如何是好?”郡丞问道。
陆康思忖再三,若分散驻守,只怕一城都守不住,不如将兵力都集中到舒县来,反正向袁氏妥协与投降,是万万不可能的。
“传令,命舒县与六安一线的守军,悉数撤回舒县。”陆康先对传令兵下令,而后又对许郡丞道:“既然指望不上,那便不指望了,你再加派一些人手车辆,尽可能多的往城里运些滚石,檑木,作守城用,再收集数百铁锅和柴火,我要利用一切,尽可能的守住舒县!”
“喏!”
郡丞去忙了,瞧着他的背影离去,陆康才说出那句。
“吾欲与舒县共存亡!”
陆康说着,径直回道公务堂,取出舆图,可无论怎么看,庐江北面是汝南,东北面是九江郡,这里的援兵,不用想了,西面是荆州江夏,黄祖正在与孙坚交战,别说愿不愿意,愿意也抽不开身,最后向南,是华歆为太守的豫章军,华歆搞搞学问还行,带兵打架的事,恐怕连自己都不如。
至于沛国,陆康尚不知曹操已经拿下了沛国,在他的印象之中,沛相还是袁氏子弟袁忠呢,他哪里知道,袁忠的人头,在刘擎得知巴祗被害之后,便送给袁绍了。
看着舆图,一切皆空,既如此,不如给家族留封书信吧。
想着想着,陆康提起作信。
……
雒阳。
刘擎看着骞萦寄来的书信,面无表情。
郭嘉陪在一旁,目光虽然落在刘擎身上,但此刻,他也猜不出主公是为什么生闷气。
战事?各地战局尽在掌握,已经没有什么意外才是,或者是冀州出了什么变故?
“主公,发生何事了?”
“鲜卑有变。”
“鲜卑?”郭嘉瞬间恍然,“主公,这个季节,大漠已经很冷了。”
“北方突遭大规模寒潮,数个部落被大雪掩埋,冻死牛羊无数,靠南一边的部族,虽然损失可控,但是人心惶惶,已经有不少游民,开始成群结队的南下了,你也知道,他们过去总是先洗劫别的部族,能洗劫完了,再抄掠大汉的领地。”
冬天南下抄掠,几乎数十年甚至数百年都没怎么变化,直到这几年,因为刘擎与鲜卑开展了通商,鲜卑人可以使用战马、牲口、皮毛、肉类等等东西,用以交换煤炭、盐、粮等等物资,加上这几年没有极端恶劣的天气,所以一直过得相对稳定。
“主公,不是贸易一直在进行么,为何突然出现这等祸事?”
刘擎看着郭嘉,打算考考他。
“既然贸易一直顺畅,奉孝不妨猜猜,为何会如此?”
奉孝冷静分析,稍加思索,突然道:“问题出在鲜卑王族!”
刘擎没有丝毫的意外,郭嘉答对了。
这一次出现如此之大的祸事,寒潮固然是诱因,但根本原本在于,鲜卑王族截断了贸易物资,即便有利可图,但有些人,就是会为了权,暂时放弃眼前的利,意图事后获取更大的利,这便是权力的魅力。
“主公,若问题不是出在骞王妃身上,那便是其弟之因了。”
刘擎嘴角一抽,撇出一丝冷笑,“估计是这几年,鲜卑王族壮大的太快,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可汗吧,事实上,他不过是命好,有一个好姐姐,嫁了个好丈夫。”
刘擎以非常朴素平实的话阐述着这段关系,因为得到了自己的支持,鲜卑王族发展过快,伴随着王族扩张的,还有年轻骞曼的野心,也经历了数年的野蛮生长。
终于,到达一定的程度,这种野心开始不受约束。
还有一部分外因,或许是拓拔部族的崛起,让骞曼感觉到了危险。
这些事,上一次在冀州,骞萦便和自己一五一十说了,刘擎当时也表了态,若鲜卑需要一统,需要一个大可汗,那这个人只能是骞萦。
而且照这一回骞萦还算及时的汇报来看,骞萦依然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往自私了说,骞萦可以为了自己,若有需要,刘擎会扶她上位。
但刘擎更相信是另一种情况,那就是骞萦的格局足够大。
她知道鲜卑与大汉交好,比鲜卑统不统一,重要百倍千倍,没有大汉的物资支持,即便鲜卑获得统一,那统一也会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各部族又会因为生存,陷入惨烈的相互攻伐吞并之中。
“主公,如今各地皆有战事,似乎主公麾下,也无将可派了?”
“谁说的,奉孝莫忘了并州牧啊,鲜卑之事乃是并州之事,由董卓出面解决即可,至于领兵之人,他麾下还有些人,而且张绣可以加入,智有李儒,分寸嘛,由骞萦把握,本王不想操那份心!”
自己汉家还一大堆破事呢,哪有闲功夫管鲜卑的。
攘外必先安内嘛!
郭嘉品了品,觉得没什么问题。
“主公高见!”
“有这心思,咱还是想想怎么对付他吧!”说着,刘擎随手捡起一分文书一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郭嘉跟前。
郭嘉拾起一看,眉头一挑,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公文来自荆州刘表,是为讨还南阳而来。
说起南阳,刘擎现在不过占据了两个县,宛县和新野。
一个是郡治,田产户籍百姓的资料都在里面。
一个是军防重镇,南下之路,无论陆路水路,必过新野。
这事棘手就棘手在,刘擎和刘表的关系并没有恶化,刘擎也不想恶化,但又不想归还南阳,因为南阳连接南北,实在是太关键了!
“奉孝,你说本王该如何回复?”
“主公不妨说,南阳各地尚有袁氏残兵余党,亟需剿灭,故而,还需要再驻扎一断时间。”郭嘉道。
“刘景升必然会说,‘袁氏余孽,交给他就好’,那我怎么说?”
“主公,刘景升不会说。”
“哦?为何?”
“因为他聪明,此信,不过是可有可无之物,或许他写此信,便没有报任何希望,主公若还了南阳,便是意外之喜,主公若不还,亦不算失落。”郭嘉解释道。
“真的?”
“主公不信,可按嘉所言回信。”
刘擎旋即一笑,拿手点了点郭嘉:真有你的!
刘擎依照郭嘉所言,开始回信。
郭嘉低着头,看着一旁桌案上的酒,便取过来自顾抿了两口,一副爽快模样。
“主公,雒阳美酒,着实比冀州强上不少!”郭嘉道。
刘擎停下笔,回了一句:“雒阳的美人如何啊?”
“那就更好了,主公,若有机会……”郭嘉想想,还是不说了,主公哪需要去那啊。
就貂蝉王妃和那群陪嫁的美人,哪一个不比那地方的胭脂俗粉强啊,于是改口:“弹唱不错,若有机会,主公可去欣赏一二。”
“听说你最近可没闲着,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可别又废了,今年这个寒冬,非比寻常,你可别把自己给整虚了!”
“得令得令!”郭嘉笑着,连忙放下酒觞,见刘擎已经开始卷信,便跪行了数步,挪腾到刘擎的桌案前,继续笑道:“主公,眼下各军都差不多到位,大战一触即发,特别庐江,或许袁绍,也会牵扯进来。”
刘擎抬眼看着郭嘉,“何意?”
“主公难道不想亲自擒了袁绍吗?若错过此战,此后面对的,恐怕就只有刘表刘焉此些宗室之后了。”
“什么时候这么觉悟了?”刘擎笑着,看了看手中即将给刘表的信。
“听奉孝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不想错过,难得你不贪恋安逸,那我们便走一趟如何?”
“呃……”郭嘉一阵无语,纠正道:“主公,我的意思是,主公错过,会有所遗憾,我没事,我不会遗憾。”
刘擎哪管他,自顾开口:“少废话,你先回去,今日准备准备,明日启程,去庐江!”
郭嘉顿时哭丧着脸,温馨的都市生活,要没有了。
郭嘉离去之后,刘擎却是又拿起一封信,读着读着,嘴角不由得上扬起来……
……
九江官道上,一支长长的兵马向西南行去,离此地几里远的地方,便是涛涛淮水,随着天气转凉,降水变多,淮水也较枯水期丰盈了一些。
并州骑兵打前阵,不过陈宫与吕布,行走在队5中央。
曹操领军走在前头,众将跟在其身后,迎着徐徐凉风,心头竟有几分诗意想抒发一番。
正酝酿一番时,夏侯渊突然打断道:“主公,前方便是下蔡了。”
曹操眯眼眺望一番,转头问程昱,“仲德,下蔡如此重要,径直路过,会不会遭其截断?”
程昱回道:“主公放心,我军势大,量那守军不敢轻举妄动,我军粮食足够渡过淮水,到了庐江,便无需再为粮食之事发愁了,如今秋收结束,各城粮食皆有储备,陆康为官清廉,深得民心,百姓知我军为救陆康而来,定然是倾囊相授,供养我军。”
“哦,难怪仲德下令只携带这么少的粮草,原来是只需供给这一段路。”
“曹使君,仲德所言甚是,何况,即便百姓不给陆康脸面,也该给朝廷和渤海王的脸面不是么。”陈宫接过话道。
“就是,只要我等打出渤海王旗号,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粮草之事,必须担心!”吕布也跟着说道。
曹操听了,哈哈大笑。
曹军一众将领听了,沉默无声的看着吕布。
两军自下蔡北经过,下蔡只是跑出一支小几百的人骑兵,远远的看着他们,似乎真没有拦截的意思,只是提防他们进攻下蔡。
这一小队骑兵,一支等兵马都过了下蔡一定范围,才回城。
一切如程昱所料,下蔡兵马,不敢截击,而辎重,辎重已经分完回去了,中途也不会再补给,下一次补给,便到庐江郡境内了。
“胆小鬼!我想宰了拦截兵马,再顺便攻下下蔡呢!”夏侯惇嚷嚷道。
曹操给了他一个“你不装逼会死吗”的表情,下蔡县令放自己过去,已经是侥幸了,若真遇上胡搅蛮缠,能不能挡住另说,攻不攻的下下蔡算另外一回事,途中延误的时间,才是最致命的。
若是错过了救援机会,那这次行动便是彻底失败。
再行出一段路,提前派去庐江的数名骑哨终于回来了。
“启禀将军,袁军已经占领六安县,正在继续南下。”
另外一名骑哨道:“启禀将军,陆康太守并没有驻守六安,而是将沿途城池的兵力尽数抽调去了舒县,准备在舒县与袁术死战到底。”
曹仁大剌剌的说道:“这个陆康还是蛮聪明的嘛,选择坚城防守,能最大限度的发挥有限的兵力,对袁术而言,这是一大劣势。”
“然如此布置,袁术途中将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会兵临舒县,而且袁术无所依靠,必然全力攻城,袁术能纵横南阳司隶,麾下还是有不少能人的,对陆康而言,挑战不小。”程昱补充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一旁的陈宫,却陷入了沉默。
而且眉头紧锁,显然是觉察到了难缠的事。
吕布低头拍了拍陈宫的肩膀。
曹操也看了眼陈宫,表情变得困惑。
“公台?有何差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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