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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和秋风背靠背站在一起,此时此刻,只有彼此能让他们心下稍安。
小七的拳骨碎裂,右臂上白生生的骨茬泡在血里,秋风一身的劲装也撕了几十道口子,淋漓鲜血沾了衣服和玲珑的身子。
两个人撑到现在,其实只是咬着牙的一口气罢了。
有人死死盯着秋风,“不妨丢了剑,以你的姿色,在陨墨山上也能呼风唤雨,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只需要陪着我们做上几场春宵就够了。”
话音一落,几个人笑得猖獗,另一人道:“几场春宵怎么够,是一日几场春宵。”
又一人却接着大笑反驳,“陨墨山上上下下这么多兄弟,一日几十场才差不多吧!”
一群人对秋风和小七极尽侮辱,一片污言秽语里,八字胡才开了口:“你们时运不济,跟了所谓的九殿下,说起来,他本来就是乡野入皇朝,难登大雅之堂,世上提起你们的乡野皇子,最多说一声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的破落户,茅房漆了金就想装王府,现在走一遭陨墨山就妄想做人上人?”
八字胡狠狠一口唾沫钉在地上,又一脚碾上去,好像要把那个劳什子九皇子踩在脚下。
小七和秋风都感受到了对方身躯的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于是两个人都知道了对方的想法,那就是,哪怕今天死去,也一定会杀了这个敢羞辱殿下的人。
“原来世人都是这么想我的。”山洞外面忽然有人声,李尘携着一身的血腥气走进来,这是因为一路杀了数十只魔物。
八字胡看了一眼李尘,马上就猜到来人的身份。
最近这一两个月,他听许多人说过这位九殿下,李怀、山下的评书先生、还有茶余饭后闲侃的百姓,果然和传言一样,一副诗词都夸不出其中灵气的好皮囊。
他没想到李尘来得这么快,但与此同时,想起李怀那天告诉过他的话:九皇子究竟有没有上山并不重要,哪怕此刻他到了这里,我们一样是要挑个机会送他去山下的,在陨墨山上,死一个皇子也不算什么难事。
想到这儿,八字胡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其余几个人也都提前得了李怀的授意,经历过短暂的惊愕以后,瞥了一眼八字胡的模样,就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除了紧张以外,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有更多的兴奋。
要知道,这是生来就站在圣朝顶尖处的那几个人,世间八苦,偏偏有些人生来就不必遭受这些痛苦,他们生来不像普通人要苦苦挣扎在人世,他们生来就有别人几辈子都享用不尽的权力和财富,凭什么?而眼前这个人,原本和他们一样也不过泥地里摸爬滚打的货色,却因为认了个祖,就飞上枝头做了凤凰?凭什么?
因为不满,因为不忿,所以一想到接下来就将要杀掉这样的人物,他们为此感到激动和自豪。
好像这是一种为民请愿的杀伐?所有人都主动为自己套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只有张虎口干舌燥地悄悄退在一边,并不打算参与这一场战斗。
他在路上早就已经想清楚了今天的局势,相比较这位殿下的凌锐气势,他们这些平日里自诩高手的陨墨山强人,像极了乌合之众。
八字胡注意到这一点,远远地瞥他一眼,道了一声:“我们活着出去,你才能活着出去。如果我们死了,你却出去了,那你家山外的银子和人,一个都别想留。”
张虎常年受山风吹拂的紫色脸庞,忽地泛了白,这是因为愤怒和恐惧,八字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得不上去,而且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下场,但他还是不得不上去。
冲上去的一刻,张虎心里忽地又冒出那个念头:早知道,今天就不上山了。
八字胡并不知道那个士兵心里的想法,对他来说也不需要去管这种小人物的心思,说出那句话,只是因为看不惯张虎要置身事外的模样。
实际上,他对自己信心满满,因为哪怕李怀都不知道,他早已经晋升了彼岸境。
他也听说了九皇子是个修行天才,而且实力不俗,但想来那不过是世间俗人的夸大,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就算真的靠着皇家的上乘功法和资源晋了彼岸,又怎么比得上给他们这些天天刀口上舔血的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给了这位殿下足够的重视,一出手就是全力,掌间明晃晃的金铰剪直作千百道杀人的锋锐影子,吹毛断发开金分石的兵器须臾间要剪断李尘的头,只可惜它抵在了一柄剑上。
然后,这把金铰剪的主人惊恐地发现,对面李尘的手掌甚至没有出现一丝颤抖,他的眉毛仍然如剑斜入山根,仿佛面前这个彼岸境在他面前和二境黄泉的那些乌合之众没什么区别。
八字胡的头飞在半空都没能想明白,一个生来做了皇子的人,修炼这么深的境界,习出这么强的剑法神通做什么?
剑鸣满是杀人以后的欢快,持剑的人还是一贯地优雅从容,落在旁人眼里,就是怒目杀人的仙。
一片青云飞出三点梅,李尘距这些人站得极近,所以当剑锋切碎了他们的皮、他们的肉、他们的血管以后,一身玄色劲装上泼了血色的墨。
三分杀机破了烟火的一片天,这些人上一秒还在聊世上极尽肮脏的几宗罪事,这也是臭味扑鼻的人间烟火,于是托了烟火的福,孤命剑抹出的流影极光杀了个干干净净。
包括被八字胡逼着上前杀来的张虎二人。
张虎脖子上的伤口像极了鱼儿的鳃,一张一合里都是痛苦地抽搐,瞧着李尘的眼神满是哀求。
李尘看懂了他的意思,于是上前补了一剑痛快,接着古井无波地将剑归鞘。
说起来,今天自从见了张虎的面,这个士兵便很顺从,如果不是最后他出了手,李尘并不打算杀他。但圣朝的事情本来就是如此,你要杀我,那我就得杀你,无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从你要杀我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是只能见生死的仇敌。
“殿下,魔物又冲上来了!”
洞口处,小七的声音虚弱,带着歉意,只觉得自己终究还是给殿下带来了麻烦,“我和秋风身上大概是被做了手脚,不管我们藏在哪儿,魔物都好像能循着味儿找过来。”
李尘对自家的奴才笑了笑,温暖得就像大清早起床解手却乍然闻到街头巷尾的一碗鸡汤,他挥了挥手,示意小七和秋风躲进洞里深处。
小七两个人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给殿下添任何麻烦,闻言拖着身子进了山洞深处,回头的时候,只看见李尘的背影,一身锦衣落在荒凉的山野天地,打眼得很。
山下又有上百只魔物冲杀上来,它们凶悍,它们不惧生死,它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视线里那个年轻人撕个粉碎。
李尘抖了抖剑,清亮剑吟好像有渴饮鲜血的诉求,两道剑气飞下去,在魔物惨嚎里,清一大片空地。眼见山脚下又有魔物的影子,他解下腰间的精致酒壶,小饮一口,落剑一次,杀个血流成河,留一片红艳艳尸横遍野的大地。
酒是他出了鬼蜮临时起意,只因为出来的那一刻,他只觉这段日子的经历如梦如幻,尤其是大长老突然间不声不响地死去,于是在某一刻,他忽然很想尝尝传说中能忘掉所有烦恼的酒的滋味儿。
山野的燥热还没有退去,李尘于山崖处抬头,隐隐约约可以见天边儿尽头悬着的夕阳,也不知道和陨墨山外的太阳是不是同一个,只是在狂风席卷的漫天沙砾和蒙蒙斜晖里,脚踩瀑布一样掠过山石滴落崖间的鲜血,一切都莫名多了几分惨烈。
他整了整衣裳,盘膝坐在洞口,静待山下黑压压的魔影,每一次提剑,都压弯了群魔的身子,掀起一颗颗头颅的阴影,脖颈处绽放血色的烟花,又落在山上汩汩地滑下去,好一幅仙人飞瀑图。
黄昏处,我乘风见群魔,群魔俱俯首。
黄沙里,我提剑掀头骨,鲜血作飞瀑。
身后,侍女秋风和奴才小七看着李尘的背影,满目的狂热就像跳跃的炙热烟火,“九殿下!”
不知道是谁,朝圣般地低语。
李尘微微眯起眼睛瞧着远方。
我于山腰一隅,偏偏俯瞰人间绝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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